专访电影《我谈的那场恋爱》主演吴君如、导演何妙祺——骗局也有真感情
羊城晚报记者 胡广欣
电影《我谈的那场恋爱》把时下讨论度极高的“杀猪盘”情感诈骗搬上银幕，落点却不在“骗”而在“情”。片中，妇科名医余笑琴（吴君如饰）中年丧夫，无聊之下玩起交友软件，对一位“法国工程师”动心，没想到网线那端与她甜蜜聊天的，竟是绰号“少年”的电诈新手李伟祖（张天赋饰）。在电诈集团的精心策划之下，余笑琴逐渐付出真心，少年的愧疚感也与日俱增。骗局被拆穿后，余笑琴一笑置之，认为“我只是谈了一场恋爱”。
《我谈的那场恋爱》不是《孤注一掷》，而是近年买少见少的爱情喜剧。导演何妙祺当了十几年编剧，曾凭《美人鱼》获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编剧提名；此次首执导筒，邀请到吴君如和新生代人气歌手张天赋隔空“谈情”，无论是演员搭配还是故事本身都令人眼前一亮。何妙祺如此解析这个故事：“对余笑琴来说，即使是骗局，但当中曾经的心动甜蜜是真的；对少年来说，他也曾投入了一个角色，谈了一场恋爱。”成功中女与废柴青年，在一场骗局中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自我救赎。正如片名《我谈的那场恋爱》所示，这个故事的重点，始终都是主观的“我”。
影片已于11月15日上映，此前，何妙祺与吴君如接受了羊城晚报记者的专访。关于自我与爱情，她们有自己的答案。
这场爱情骗局中，余笑琴与自己和解了
用骗局讲爱情是何妙祺的想法。“我比较悲观，觉得所有恋爱都有欺骗的成分。从‘你喜欢吃辣吗？我也是’这种哄对方开心的善意谎言，到‘我和她真的没什么’这些真正的谎言，‘骗’其实存在于恋爱的不同阶段。电影讲的是一宗爱情骗案，但是又能说清楚真正的爱情是什么？”
片中，余笑琴是妇科名医，身价以亿计算。准备签字离婚那天，丈夫突然心脏病离世，这成了她的一大心结。一场爱情骗局，反而成为她走出婚姻阴影、重新享受人生的契机。吴君如如此理解余笑琴：“她的原生家庭不幸福，自己的婚姻也出现危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整个人变得冷漠刻薄，丈夫跟她说‘我都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开心过’。但在网上遇见那位‘法国工程师’之后，她慢慢找回自己的少女感，重新感受到恋爱的感觉。”
在吴君如看来，余笑琴得到比失去更多：“对她来说，钱不是最重要的。她不仅得到了关心，还解开了自己的心结。相当于花了几百万买一个情绪价值。”她与化身“法国工程师”的少年，每天互道早安晚安，事无巨细地分享生活，在最脆弱的时候有对方在电话那头陪伴……在这个骗局之中，两人或多或少都动了真感情。
虽然余笑琴与少年在影片最后终于正面相遇，但电影没有走向“网恋奔现”的俗套结局。在何妙祺与吴君如看来，余笑琴爱上的是并不存在的“法国工程师”，而不是年龄和社会地位都悬殊的少年。在这段虚幻爱情的尽头，是余笑琴的自我和解。影片后段，“法国工程师”为余笑琴安排了一场札幌之旅。她在多年前曾与亡夫到这里旅行，重游故地后，她终于对这段婚姻释怀。何妙祺解析：“余笑琴一直觉得自己的婚姻很失败，丈夫的突然离世更为这段婚姻画下极差的句号。但她发现，结果再坏，也不能否认自己曾经开心过，心中终于放下了这件事。”
当“大女主”还是小女人，看自己喜欢
从旁观者来看，电诈集团为余笑琴量身定制的爱情骗局处处是破绽。何妙祺与吴君如也承认，对骗局上头的余笑琴实属“恋爱脑”。电影里有一个颇为有趣的情节，相识不久，余笑琴收到“法国工程师”寄来的一瓶“法国的空气”。设计这个情节的时候，何妙祺要表达的是“心思”二字：“有条件的人可以送很贵的东西，但问题在于那个人有没有在你身上花心思。”吴君如也认为，在追求阶段，这种“讲心不讲金”的小礼物反而更能打动对方的心。
当局者心花怒放，旁观者却看得哑然失笑。如果余笑琴在社交平台上晒出“法国的空气”，网友的反应大概不是劝分，就是冷嘲热讽，“人间清醒大女主”才是当下的理想人设。说到底，还是因为恋爱的沉没成本太高。当女性有了更多的选择，愿意一头扎进恋爱中的人便变少了。同为女性，何妙祺与吴君如对女性地位的变化自然深有体会。“当代女性很独立，也可以很‘毒辣’。她们有学识、有见地，不必再等一个好老公来养自己。从这个角度来看，社会的确进步了很多。”吴君如说。但她同样认为，爱始终是人类的刚需：“你可以是个自强独立的女性，同时也可以是个‘恋爱脑’，这没有冲突。”
何妙祺认为：“人来到这个世界走一趟，任何经历都是福分。不妨放开自己，好好谈一场恋爱。”她在电影中就设计了一个“好好谈恋爱”的角色——电诈集团编剧琼姐。她是一个恋爱高手，还把种种恋爱桥段变成电诈伎俩。琼姐有现实原型，“是我们监制（陈庆嘉）以前的一个女上司。她真的是个‘恋爱脑’，不断换男友，你甚至可以通过她每天上班的状态推测出她跟男朋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何妙祺说，“你是自己人生中绝对的女主角，喜欢怎么走就怎么走。可以当‘大女主’，也可以当小女人，你喜欢就行。”
首次自编自导，用衣服表达角色变化
入行十几年，何妙祺跟随师父陈庆嘉参与到《美人鱼》《内衣少女》《最强囍事》等喜剧电影的编剧工作中。陈庆嘉也担任了《我谈的那场恋爱》的监制。吴君如笑言，她是被陈庆嘉这位老友“骗”来的：“他把剧本塞给我，我看完觉得的确非常好。加上他一直跟我说‘这部电影需要一个美女来演’，我就答应了。这时他们才说没片酬。”
何妙祺非常感谢吴君如的无私帮助：“这是香港电影发展局‘首部剧情电影’计划的作品，我们只有800万港元的预算。君如姐就说不收片酬，如果片子赚钱了再给她分红。因为置装的经费很紧张，我们甚至‘无耻’到让君如姐出动私人衣服。”加上服装指导吴里璐和罗佩莎的搭配，服装成为了《我谈的那场恋爱》的一大亮点。“我用衣服表达角色的心情和变化。比如余笑琴刚出场时，穿的是比较硬线条的西装和大衣，颜色是中性的黑白灰。恋爱之后衣服的质地变软，颜色更丰富，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张天赋饰演的少年也有明显的转变，前面是找不到人生方向的少年，穿T恤、拖鞋，比较邋遢；后来开始扮大人，穿上西装衬衫，整个人都笔挺了。琼姐每次出场都是不同的衣服，其实每一件都不贵，但效果非常好。”
《我谈的那场恋爱》是何妙祺首次自编自导的作品，写的是她最喜欢也最擅长的浪漫爱情喜剧。近年来，在香港电影行业里，越来越多资深编剧当起导演，比如《毒舌律师》的导演吴炜伦、《还是觉得你最好》的导演陈咏燊。何妙祺坦言，她当导演纯属无心插柳：“监制建议我报名参加面向新人导演的‘首部剧情电影’计划，拿到资助，不仅有工开，还可以拍自己喜欢的东西。阴差阳错间就做成了这件事。”
《我谈的那场恋爱》口碑不俗，何妙祺也表示，以后会继续写爱情喜剧。她不担心这类题材失去市场：“大环境让人必须理性，但其实大家回家不也是偷偷看韩剧吗？喜剧更是如此，不开心的时候想看喜剧，开心的时候多看几部喜剧会更开心。所以我会继续写下去。”